——魏万进 政和县稠岭村，一个坐落在海拔九百多米山顶上，与国家级风景名胜区佛子山遥遥对峙的村庄。因工作原因，我曾多次路过稠岭，身处山脚，远眺稠岭村，感觉只是一个孤零零坐在山顶上的村子，旁边有个风水林柳杉群，似乎与其他村落没有多大区别。清明前，因一福州的朋友想做民宿项目，要到稠岭考察，故借机也走一走、看一看。我与朋友在外屯乡会合后，再一同驱车上路。小车一路向上盘旋，沿途群山苍莽，山峦叠翠，茂林修竹，层林中点缀着红色、粉红、白色的杜鹃花随风袅娜，路边风光还是颇为旖旎。快到稠岭村时，佛子山的轮廓也渐渐清晰起来，山上树石嵯峨，烟峦飘渺，树影迷离。仰视那山峰，乃是有名的“狮子峰”，你看它蹲在那里，形象魁伟，昂首云端，声震山川万壑，令人震撼。此情此景，明代诗人郭斯垕有诗为鉴：“倚马稠坑岭上望，分明狮子在高岗。孤峰回挺天光碧，巨石还依曙色苍。” 行程约二十分钟，便到了竹海，风吹来，响起“哗哗”的竹涛。沿着竹海的山路便到了稠岭村。下车后，我们从青石铺的游步道来到了巨岩前，巨岩拔地而起，形似佛祖的手掌，称为“佛掌岩”。巨岩苍郁络着藤萝，面向佛子山的佛子岩，峭壁上摩崖题刻大大的“佛”字。巧的是岩石旁边长有一株地涌金莲，开着大朵金黄色的花，其花恰是从地面涌冒出来一般，悄然绽放。相传佛祖当年诞生时，每走一步都会涌出金灿灿的莲花，这就是地涌金莲，与佛祖讲经精彩之处“天花乱坠，地涌金莲”的故事相连，如此神圣，故名列寺院“五树六花”。这岩石，金莲，崖刻——禅意甚浓。我不禁感叹造物主的鬼斧神工，将巨岩扔到这里，着实给村子增添了不少灵气。 从佛掌岩蜿蜒前行，便来到了村子的风水林柳杉群。群落里的柳杉树干通直参天，两人才可合抱，枝干苍劲，枝繁叶茂。尤为奇特的是，树群中有棵柳杉，树冠的枝干横生，挺拔有力，环如雉蝶，形似飞翔虬龙，分外雄古奇伟。这些树龄都在百年以上，想必是先人在开基的时候便已种下。这些柳杉苍劲挺拔之势，是故乡的风景，更是村庄的一面旗帜，插在村头宣示姓氏的领地，承载着村子一代代人的故事。在古代，苦旅的人见到这面旗就知道有了村庄，有前往遥远故乡的驿站。据说稠岭村原本是梅氏在明嘉靖年间开基，至今四百八十年历史，不久先后来了魏氏、张氏，把姓氏种到了山头，就成了今天的稠岭村。 柳杉群附近有处幽泉，称“濯心泉”，泉眼里的泉水清澈清凉且纯净。我掬了捧泉水喝下，顿觉血气通畅，神清气爽，难怪称为“濯心泉”。这样的泉水不用洗涤，便会将眼、耳、心、舌的尘垢，乃至俗肠的污秽给清除掉了。泉边有棵树倒影在水面，随风不断变幻，我不由浮想：这棵树若也是实体的，假如我用手去触摸，或许也可听到树叶发出的声音，水中树的倒影就一定是空的吗？到底是泉边的树是唯一的现实，还是水里的树，也是另一种现实？村子里有多处泉水，其中一股泉水，常年从井中“突突”地往外溢出井外，有如渔沫，冬夏不竭。泉眼是山神的眼睛，是鹫峰山脉的一根经络，正是有了这泉水，才引来了居住的人，迁徙的先人才在此安了家，孕育了这个村子。从濯心泉走到村部旁的观景台，眺望对面的佛子山，宛若徐徐展开的巨幅水墨丹青画挂在村前，佛子山景致尽收眼底：佛子岩有如童子拜观音；狮子峰宛若雄狮望稠坑；猪头峰仿佛猪八戒望月叹息；笔架峰好像春笋在含咀着云霞，吸饮着阳光；村民的房舍则星星点点洒落在山脚下，袅袅冒着饮烟。观景台下是层层的梯田，几朵白云像棉絮飘浮在半山腰的梯田上，好似云梯扯下云霞披上一身的光彩。梯田曲线优美，宛若舒缓流动的音符，虽是静态也随之律动，富于变化。远处头戴斗笠的农人，赶着水牛在田里耕作，人和牛自然而然的融入了画中，褶皱更有了生机和灵性。农人劳作歇息，两眼望着佛子风景，疲劳似乎也消解了不少，这或许就是上苍对生长在偏僻大山的人别样眷顾和恩赐吧。 清明时节雨纷纷，天忽然下起了雨来，我们走进了村头的廊桥避雨。廊桥古香古色，飞檐翘角，远看宛若腾空欲飞的大鸟。本来廊桥是建在水尾，但村子没有小河，廊桥就建在村头，作了乡村的大门槛。这样能守住村里的祈盼，双脚跨出这门槛就到了外面的世界，梦就长出了翅膀。一会儿，雨停了，云雾从山脚升腾起来，铺满了山谷，像大海的波涛起伏不定。远近的山峰从云海中不时地显露出来，像是在上面飘浮飞动，一会儿涌现一会儿隐没，转眼之间千变万化。云雾，是水的征兆，是山的神灵所宣泄的东西，也是山的灵气所在。如果不说这是稠岭的云海，谁会想到这白蒙蒙的一片却是去不得的万丈空谷呢，着实是一种大自然的奇妙啊！妙在非海，而确又似海。妙在令人恍惚间好似置身云端，有如唐代诗人白居易曰：“安得此身生羽翼，与君来往醉烟霞”，这奇异景致，令人流连。 村子里的小巷都是用青石板铺成，沿着长长的小巷曲径通幽，有如迷宫。两边的房屋是土坯瓦房，错落有致，房顶的黑瓦鱼鳞般，土墙垛上挂着黄色的玉米，摆着黄色的南瓜。中午，我们在一约好的农户家吃了午饭，吃的都是农户自己种的蔬菜，豆腐、苦菜、竹笋等等，浓浓乡土味的菜色让我久居城市的朋友平添了无限的感触。 稠岭村是美的，这种美没有亲身经历，是领略不到的，这也是以前我一直以为稠岭村没什么特别，应与其他村子没有区别的原因吧。这次机缘巧合的稠岭之行，让我惊叹连连，惊喜不断，着实亲身体会了一把稠岭村的奇特与美丽。用福州朋友的话总结就是：稠岭真美，山清清、水灵灵，云海无边田做梯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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