六月之初，岁在丁酉。晚来倾一夜之雨，空气为之一新。方日出熊山之巅，时鸟鸣山涧之中。青松极虬枝之劲，翠竹舒窈窕之姿。余披晨之云蔼，轻移凌波之步，欲登山之绝顶，目尽熊城之微。 方行数百步，有老妪携竹篮徐徐以行，白发苍首，愁眉微蹙，步履蹒跚，形色匆匆。篮中有瓜果祭品，更有纸钱香烛。于是结伴而行，问之何往。老妪曰：“高考不日即至矣，吾欲往半山堂之庙宇祈福于神，以佑吾孙高中科榜。”余闻之，默然久焉！ 未至半山堂，钟声杳然而至，又行数十步，见檐角翼然，隐约于竹林之内，巍峨于苍木之间，又闻祷颂之声绵延于耳，旋见虔诚僧众络绎于殿。青衣素装，久跪不动；红衫蓝裙，往来翕忽。口中喃喃者，皆为祈祷高中之语，所祈者谁？或子焉，或女焉，或孙焉，或己焉……，各色人等，不一而足。 方游于诸殿之中，感时风之邪乎。适逢老妪摆祭品于神龛之上，捻香火于菩萨之前，匍匐于地，一拜而再拜，再拜而三拜，头抢地而有声，掌合十而私语，余细闻之，乃言其孙金榜题名之时，愿携猪头一粒，金钱数百以感神明之恩。旁有貌似僧人者，循循善诱，指以功德箱，言若能投钱其中，神明必能佑之，投之愈多，庇之愈切。老妪闻之，更无他疑，宁信其有，不信他无，乃自内衣深处掏纸币数张，虔诚以投，僧人捻须默数，微笑而颔之，神情颇为自得！ 愀然步出半山堂，嘻老妪之流者荒唐莫名。然忆及当年科考，余何曾不如是乎？昔吾与退思、老慧诸人，临高考而心悸，数分数而黯然，六神不安，彷徨无计，恰东家居半山堂下，行走于庙宇之侧，久闻僧人之寄语，长受香火之熏陶，乃谆谆以告吾等，莫若三日斋戒、沐浴更衣，拜菩萨之膝下，求神灵于尊前，或能成之，亦未可知。恰吾等质检之下，成绩萧然，计无所出，谓为其然。乃于考前某日，日之未出之时，晨露未晞之际，捻数根香，携二三子，自山脚始，一步一磕头，十步一稽首，及至庙宇，额生泥印，膝留血痕，虔诚若是，愚昧之状，岂有异于老妪之俦乎？ 思之念之，感之叹之，不觉已至熊山之巅，俯首以视，果见熊城微若木匣，人如细蚁，蠢然不知何所之；凝目以观，但见艳阳临于一中，生如锦鲤，似欲翻身以度江河。乃作高考一赋，为莫名之叹耳！（老模） | 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