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香炉尖，海拔1597米，政和县最高峰，与浙江省交界。 高山下是深谷。在山的脚下、路的末端、溪的源头，一个僻远的村子——锦屏村静静藏在深山峡谷中。 锦屏，过去称遂应场，因村庄对面南屏山300多亩的原始森林，春夏繁花似锦，深秋红叶如霞，似孔雀开屏，因而更名“锦屏”。 这个僻静山村，矿产丰富，南宋隆兴二年（1164年），官府正式在锦屏开办官采银场，前后断断续续开采了360年，留下无数矿洞矿坑。 锦屏古银洞多而深，被掏空的大山内部洞洞相通，错综复杂，大洞可容纳数百人，小的须匍匐方能进入。银矿的开采造就了锦屏这个狭小的山谷“八万打银工”的繁荣景象。无论“八万打银工”是否夸张，叶宗留起义却是写在史书上的。叶宗留起义并非偶然，揭开它，可探窥明朝历史的黑洞。 采矿、冶炼业的发达，也让锦屏茶业兴旺，造就了茶叶行业“三千买卖客”的繁荣景象。据说，当年福州的茶行要等遂应红茶上市才开市、定价。那时1000多人口的锦屏村，周边的茶叶都汇聚在锦屏加工，有20余家茶行，家庭茶坊多达数十家，年出产红茶万余箱（每箱25公斤），2000多箱出口到欧洲及港、澳地区。在村民老吴家，我看到“万新丰”、“大德生记”等五枚木印章——这就是当年锦屏茶叶商号的印章，就是政和茶业史的一个见证。掂在手上，木印章很轻，却沉淀着政和工夫红茶的记忆。 行走古村巷道间，当年贸易商行还有数间，村子里还保留着完好的古茶楼。 过去，交通闭塞，地处闽北、闽东、浙南交界处的锦屏村却有条重要的茶马古道穿境而过，成为当时繁荣的茶叶集散地。当时，政和销往欧洲的茶叶、送往京城的银子，闽东进来的食盐都靠这条穿山越岭的古道运输，所以，这条古道可谓是茶盐古道，也可谓是白银古道。 20年前，我在相邻的外屯乡黄坑小学任教，师范同窗正好在锦屏村的外长垅村任教，相距20多里地，秋日造访，就走古道。那时，古道两旁尽是一棵棵巨大的香枫、古松、木荷等老树，树荫蔽日，古道清幽，行走之上，何等惬意！我念念不忘这条古道，于是在离开黄坑村15年后，我和朋友结伴踏访古道。可是，茶马古道已面目全非，古道上松毛隘已倒塌，古道两旁的古树也被砍伐殆尽，还没有完全腐烂的一个个巨大的树桩像咧开的大嘴，看着他们，却有苦说不出。好在，古道还有相当长的一段还保存完好，那每一块规整的石头、每一级平整的台阶、石阶上每一个滑圆的拄杖窟，还依稀可以见证当年这条商道的热闹与繁华。 锦屏村那条山谷曾经有多座古廊桥，现在还有三座。每当我行走乡间，看到许多文物在“文革”时被毁坏，心中不知有多少痛。要说“文革”对文化的摧毁是“无奈”，那么如今呢？破坏古道、砍伐古树、拆毁古屋还是迫于“无奈”？ 还好，还有古树没有被砍，村尾那廊桥一棵巨大的杉树“坐”在一块庞大的岩石上，杉树高达49米，被称为杉木王，也称“状元树”——锦屏村出了100多名大学生。这棵杉木王免遭劫难，是因树下有土神龛？还是因树边有古廊桥？我想都是，也都不是，是因人心有敬畏。 树是山之神，水是山之灵。锦屏之水清澈，看上一眼，心肺都凉个透。那蓝蓝的一泓，似甘琼玉液。不经意间，脖颈猛地一刹透凉，好似冰粒瞬间在肌肤上融化。抬头仰望，那是岩石坡上苔藓渗出的水珠。突然明白，那一滴一滴汇聚而来的不仅是山的甘露也是山的眼泪。山涧里，无比坚硬的岩石，最是耐不住水的抚摸，那一个个巨大的天然“浴缸”，便是水的杰作，而那一个个浑圆的口小腹大的天然石臼，却是两三百万年前第四纪冰川时期形成的冰川遗迹。这山，因这些石臼而显得尊贵。 行走间，不知不觉来到“文公潭”。“文公”是南宋著名理学家朱熹的谥号，朱熹一家数代与政和有不解之缘。朱熹之父朱松在宋政和八年（1118年）赴政和任县尉，举家迁居政和，朱松到政和后兴利除弊，兴办教育，在政和创办星溪书院、云根书院，授课讲学，首开政和教育先河。朱松在政和任职期满后调任尤溪县尉，到尤溪不久，其妻便生下朱熹，因此，政和为朱子孕育地。朱熹的祖父朱森和祖母程夫人都安葬于政和，朱熹每次回政和祭扫祖坟，都要住上一段时间，在云根书院讲学，还常去游览政和的奇山秀水，饱览风光美景，锦屏的山水一定也让朱熹流连忘返。哪一潭水，朱文公洗过笔，亦或洗手濯足？“文公潭”，有无实虚都无关紧要，古人今人，都必清水洗尘，这方好水，想必可以洗净人们的凡尘俗垢。 |
